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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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7點, 天氣還比較涼爽, 周爺爺在院子裏打完太極回到房間換衣服, 而周奶奶已經準備妥當，催著老爺子快一點。
“你那麽著急幹什麽？”向來都是他等她的，周爺爺一時不太習慣被催促。
周奶奶：“我聽佳荷說姓莊的禮佛去了, 今天上午都不在家，那我們早點去早點回, 免得跟她撞上了。”
周爺爺換好衣服坐在沙發上打算歇一歇, 他說：“撞上了就撞上了, 我們光明正大的去不是更好嗎？就你自己愛瞎琢磨。”
“我愛瞎琢磨？你以為我想的呀？去見我自己的曾孫子，結果像做賊似的, 我還得看人家臉色，這都什麽道理。”
周爺爺：“……”
周奶奶嘮叨上了，就停不下來：“生個曾孫不跟我們家姓，連名字都是人家取的。”
在這個這問題上周奶奶已經糾結兩個多月了, 周爺爺很不耐煩：“既然說好了，第一個孩子姓沈，那沈老取名也是應該的。”
“應該什麽呀，誰家小孩是太外公取名字的？叫什麽沈翊揚, 乍一聽我以為叫小沈陽呢。”
周爺爺不愛聽這話, 他提醒道：“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好了，兩家關系本來挺好的, 被你這樣嘀嘀咕咕遲早生嫌隙。”
周奶奶敲著手上的折扇：“他們沈家實在……太不謙虛太張狂！周芽這一胎生的是男孩，他們怎麽就好意思讓別人家的長孫跟他們姓沈呢？謙讓一下, 禮讓一下，等下一胎再跟他們姓不是更合情合理嗎？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一句謙讓都沒有，直接把名字取好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第一胎跟他們家姓不是你先提出來的嗎？你怎麽還編排上別人了呢。”
“我……我怎麽能想到……”周奶奶放低了聲音，“我怎麽能想到他們那麽不要臉，我說什麽，他們就答應什麽，那我說，按照道理周轅周芽都姓周，生個孩子姓沈，那更不合理，我說孩子都應該姓周，他們會答應嗎？”
周爺爺聽周奶奶說的越來越不像話，氣得拿起旁邊的“不求人”狠狠往桌上一摔，“啪”一聲巨響。
“周秀英你閉嘴！別人是越老越謙和，你是越老越潑婦！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什麽都是你說的對？是你自己提出周芽第一胎姓沈的，是你提出來的！”
周爺爺不輕易發脾氣，但他一旦發起火來，氣勢嚇人，周奶奶馬上噤聲不敢反駁了。
周爺爺：“我都沒怨你呢，你倒怨起別人來了。不是你提出第一胎姓沈，沈家會主動提這樣的要求？明明是你認為這一胎是女孩，是你自己心思太多。沈老對我們家什麽樣，你心裏不清楚？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也沒有你現在這麽好的生活吃飽了撐的在這裏沒事找事。還有，之前周轅在美國出事，也是求的人家沈昉幫忙，還差點害得人家升不了官，你不知道？他們沈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狹隘那麽多小心思，從他們認回周芽，沒有要求周芽改姓就知道，他們沒有你想象的狹隘。你就是典型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爺爺終於把心裏的不痛快一股腦全數落出來。
“我……”
“你什麽你！為什麽羅姐這樣壞透了的人能在你身邊呆二十幾年，就是因為你跟她一個德性，你們臭味相投，自私自利！”
“老周，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呢，你怎麽能把我跟羅姐那樣的犯罪份子相提並論呢。”周奶奶委屈的眼淚上湧。
周爺爺把不求人扔床上，“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想清楚了，我們就去看曾孫子，孩子姓氏的事已經定了以後再也不許提。如果你想不清楚，你就在家裏好好反省，你也不用去看曾孫子了，今天哪兒都別去。”
說完，周爺爺出去了。
周奶奶呆坐在沙發上，抽了一張紙巾哭起來。
一個小時以後，周家的車在周轅周芽家門口停下了，周爺爺和周奶奶下了車，站在院子外正要按門鈴。
只見一個新來的小保姆剛好買菜回來，她不認識周爺爺周奶奶，便問：“您好，找誰呀？”
本來情緒就不高的周奶奶拉下臉來，對著小保姆冷冷說了一句：“新來的嗎？快開門。”
小保姆看他們穿著得體，像是這家裏的親戚，也不敢多問，趕忙開了門。
門開後，周奶奶徑自走了進去。
周爺爺走在後面，和氣地問：“周轅出去了嗎？”
小保姆關好門，說：“周總去公司了。”
他們剛進了花園，就看見月嫂高姐推著嬰兒車出來，準備在花園裏曬太陽。
高姐在月子中心見過周奶奶，看周奶奶走過來，她忙笑著打招呼：“小揚揚，快看，太奶奶來看我們小寶貝了。”
周奶奶快步走前來，彎腰逗著嬰兒車裏的小揚揚，心情瞬間舒暢起來：“哎喲喲，我們小寶寶想太奶奶了嗎？想了嗎？來，太奶奶抱一抱好不好？”
周奶奶抱起小揚揚，圓圓的小臉蛋粉嫩白皙，黑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四周亂轉，嘴巴“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語。
周奶奶笑道：“看到太奶奶高興是不是？老周，你快來看看，你看你這曾孫子，是不是跟周轅小時候很像？”
周爺爺不懂得怎麽抱小孩，只輕輕逗著孩子：“這裏好曬，到涼棚裏坐。”
高姐本來是要推孩子出來曬太陽的，結果被兩位老人把孩子劫持了，她忙說：“沒事的，早上的太陽適合給寶寶曬日光浴……”
結果兩位老人壓根沒聽她說的話，抱著小揚揚在涼亭裏坐下逗小寶寶玩。
高姐只好在旁邊站著，過了一會兒，她又再次提醒：“太奶奶，把寶寶放推車裏吧，這邊有點陽光，可以曬曬太陽。”
“我先抱一抱，等會兒再把他放車裏。”周奶奶對周爺爺說，“你看這孩子，頭上三個旋，以後說不定又是個大人物，不得了唉。”
周爺爺沒聽懂:“還有誰是三個旋的？”
“你老糊塗了？”周奶奶見高姐在旁邊站著，便放低了聲音：“沈老呀……”
周爺爺想起來了，笑道：“那不是挺好的嗎？”
周奶奶把孩子放在手上輕輕搖著，心裏感嘆可惜這孩子不姓周。
早上剛被周爺爺罵過，她也不敢再說別的。
正聊著，耳邊傳來鐵門關門的聲響，高姐扭頭看過去，笑道：“莊奶奶回來了。”
莊奶奶淩晨四五點就去隱安寺上香，是周轅派車送她去的，一般情況下她都是下午才回來的，沒想到這次回來的那麽早。
周奶奶聽見說莊向梅回來了，不由看了眼周爺爺，心中甚是不舒服。莊向梅是不是知道他們要來，故意殺個回馬槍的？
莊奶奶一進來，也看見涼亭裏的周家二老，她有些意外，三個人互相都沒打招呼。
小保姆聽見聲音，早跑出來接過莊奶奶手裏提著的供果，莊奶奶吩咐小保姆：“家裏來客人了，怎麽不倒茶呢，一點規矩都沒有。”
周奶奶一聽這話就覺得刺耳，他們是客人，她莊向梅倒反客為主了。
但是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發作。
周爺爺不想把氣氛鬧的那麽僵，笑道：“我們也不是外人，不用那麽客氣。”
莊奶奶沒理會她的前夫，只對小保姆說：“小賀，快去倒茶。”
高姐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出這兩家人關系不太融洽，當下也就不敢再多說話，也沒再要求周奶奶把小揚揚放回嬰兒車內曬日光浴。
很快，小賀端了兩杯泡好的茶過來，是上好的龍井茶，周奶奶沒喝，周爺爺客氣地喝了幾口。
此時周芽在二樓的健身房裏剛做完運動，生完孩子兩個月時間，她肚腩上的贅肉快消減下去了。
她放在桌面的手機微微震動，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藍嵐。
周芽拿起手機，“餵，小藍。”
藍嵐應該是剛到公司就給她打來電話：“周總，早上好。我昨天遞交申請書的時候，楊科長偷偷跟我說，這次的國際金融論壇每個承辦城市只能有一個來自金融行業的民營承辦單位，這次競爭很激烈，安信達也報名了。”
周芽想了想，道：“那我們避開鋒芒，改為申請協辦單位，是不是簡單很多？”
藍嵐：“是簡單很多，不過，承辦單位上邊能給到的資源會更多，周總，您要不要跟總經理商量商量，找找上頭的關系，楊科長說如果是上邊指定的單位，他這邊就很好操作。如果上邊沒指定，他只能按照每個企業的綜合積分來排名，如果按照積分排名，我們肯定競爭不過安信達和海安證券等幾家巨頭。”
周芽端起放在窗臺上杯子，喝了一口白開水，“小藍，我們的原則很簡單，那就是依靠自己的實力。之前大家都不知道這次國際金融論壇只招募一個承辦方，所以我們才準備了資料去申請。現在知道情況了，那我們就要及時調整策略，竭力爭取成為協辦單位，能進入到這次金融論壇的圈子裏才是最重要的。”
藍嵐有些惋惜：“真的不爭取一下嗎？可能對於安信達來說，這樣的承辦單位頭銜並沒有多重要，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就太重要了……”
“堅持自己的原則很重要。堅持我們自己的發展方向也很重要，安信達不是我們對標的同行，我們以後發展的方向也跟安信達不一樣。你按照我剛才說的去申請協辦單位吧。”
“好的。我明白了，”藍嵐笑道，“周總，現在像你們這樣有資源不用的商人實在太少了。”
周芽也沒再多說，掛了電話，她給周轅發了一個微信：“如你所料，藍嵐積極推動我們去走政治資源的後門。”
周轅回她：“康淮明也想抓我們的把柄，這個藍嵐我們要好好利用起來。”
周芽：“下一步怎麽辦？”
周轅：“不著急。這是一場持久戰。只要康淮明不發動進攻，我們還是要努力爭取發展壯大的時間和空間，徐徐撒網，以後再慢慢收網。”
周芽給他發了一個“故弄玄虛”的表情。
周轅則給她發回表情“哥的境界你不懂”。
小兩口鬥了一會兒表情包，周芽打開健身房的陽臺打算透透氣，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往下看，驚見周爺爺周奶奶在花園裏逗孩子玩，兩位周家長輩難得過來一趟，她趕忙下樓招待。
周芽下樓來，卻看見莊奶奶回來了正坐在客廳喝茶，她有些意外：“奶奶您今天怎麽那麽早回來。”
“我是不是回來太早妨礙別人逗弄曾孫子了？早說呀，我在外面溜達一圈再回來。”
周芽忙笑道：“不是，我也才看到周轅爺爺奶奶過來的。”
說著，周芽低聲哄道：“您才是我們這裏的一家之主，房產證都是您的名字，誰敢說您妨礙別人。”
莊奶奶白了她一眼：“我一個蹭飯吃的，沒你說的那麽高級。以後這個家誰想來就直說，沒必要趁我不在的時候再過來，好像我妨礙他們享受天倫之樂似的。”
周芽知道這次誤會大了，奶奶肯定是以為，自己趁著她去上香，擅自做主邀請周爺爺周奶奶過來作客。
她忙解釋：“我要邀請肯定是您在家的時候，征求您同意我才邀請的呀。”
莊奶奶：“那就是家裏有內鬼。要不然他們會知道我今天去上香，為了避開我，特意一大早過來？”
又不是諜戰劇，哪裏來的內鬼，周芽笑道：“應該是昨天陳教授過來看寶寶的時候，周轅無心透露的……我是剛做完運動，在陽臺上看到周爺爺奶奶在花園裏，我才知道他們來了。奶奶你要相信我，我冤死了。”
莊奶奶哼了一聲，無奈道：“自小就會裝無辜。”
“我是真無辜。”
正說著，門口一陣熱鬧聲，外面下雨了，花園裏的人都急急忙忙跑進來。
周芽攏了攏莊奶奶的肩膀：“奶奶別生氣了，我去招呼他們。”
周芽過去招呼兩位長輩進來坐，周奶奶抱著小揚揚不願意撒手，也算是借著手中孩子減少這個場面裏她這“外客”身份的尷尬。
莊奶奶有意惡心他們，就坐在客廳不走。
周芽只能借著寶寶的話題化解場面上的尷尬。
梁姨現在儼然是這個家的大總管，她最懂得揣度莊奶奶的心思，這個家裏誰都可以得罪，唯獨莊奶奶不能得罪。
梁姨從廚房裏出來，因為今天方幼君不在，她便問莊奶奶：“老太太，豬肚燉雞要放胡椒嗎？”
這一問，顯然這個家平時也是莊奶奶說了算的。
莊奶奶發號施令：“放。多放點。”
“唉。”梁姨答應了一聲，又看向周芽。
周芽馬上領會，便問：“爺爺奶奶今天中午在這兒吃飯吧？”
周奶奶忙說：“不吃了不吃了，我們今天恰好路過進來看看小寶寶。我們等會兒還有事，馬上就得走。”
梁姨笑道：“都是家常便飯，我們這邊做起來挺快的。”
周奶奶知道自己不受莊向梅的歡迎，勉強笑道：“沒有這個計劃。”
尷尬的氣氛還在不斷累積，這時，門鈴響了。
誰啊？
莊奶奶說：“是不是你李嬸他們到了？”
周芽問：“李嬸要來嗎？”
莊奶奶：“今天一早給我電話說要來看看你和孩子，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麽急匆匆趕回來。”
小保姆已經走到門口“可視門鈴”前看了一眼說：“不太像你們家親戚。”
周芽走過去，通過視頻監控鏡頭看到真是莊書記和李嬸夫婦倆，忙按下開門鍵，然後迎了出去。
李嬸和莊書記搬進來好幾袋殺好的土雞土鴨和一整籃子的土雞蛋，李嬸道：“小芽，這些雞和鴨還有雞蛋，都是村裏其他親戚讓我帶來的。”
周芽笑道：“上次不是送了一批土雞過來了嗎？”
李嬸：“那些親戚送的雞家裏還有呢，我這次才殺了七個帶過來。”
周芽忙上前去接過來交給小保姆和梁姨，“你們怎麽來的呀？”
莊書記：“你剛哥開車來的。他不知道怎麽停車，好像要開到小區外面去停。”
周芽：“前面就有個地下車庫入口，我給他電話。”說著她拿出手機正要打，被李嬸攔住。
李嬸：“先別管他，他要去他小舅子家送東西。”
“哦。”
莊奶奶也迎出來了，李嬸笑著恭維道：“哎喲，三姑，在城裏住著就是不一樣了，看上去比我還年輕呢。”
莊奶奶笑道：“老了，跟你們比不得。”
莊書記：“三姑，身體還健朗吧？”
莊奶奶端詳著自家侄子，笑道：“你怎麽也長白頭發了呀？”
“他呀，一直都有白發，以前是染了。現在年紀大了，他也懶得染了……”
他們說著進了屋，莊書記看見周老在，又是一陣的寒暄，莊書記能來事，硬是把周家二老留下來一起吃午飯。
李嬸看著周奶奶懷裏抱著的小揚揚，笑道：“哎喲喲，長得真好唉，看看這五官。小芽，你這崽兒長得可真好。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漂亮的小寶寶。”
周芽知道李嬸說話誇張了，忙笑道：“剛生出來的時候臉上皺巴巴的，周轅說沒見過那麽醜的小孩，可嫌棄了。”
“那是你爸爸不識寶。”李嬸很會逗孩子，逗得小揚揚“咯咯”笑。
周奶奶輕輕咳嗽了一聲，她不喜歡鄉下人身上的那股味道，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來。
李嬸問：“你們滿月酒沒請客，百日宴是要請的吧？”
莊奶奶說：“在北京請。”
“哦。我們可是京城裏的人，是嗎？小寶寶。”李嬸說著又問：“家裏那些親戚和村裏鄰居都送了雞和土雞蛋，你們要不要回家也擺幾桌？”
只收禮不擺酒這在農村好像說不過去。
本來莊奶奶的意思是，等百日宴之後，給所有親戚送一份禮物，但她今天被周奶奶這騷操作氣著了，便有意要氣一氣對方。
莊奶奶笑道：“當然要擺，還得大擺特擺，他們結婚的時候沒在家裏請客，孩子百日宴一定要請一請那些親戚鄰舍，也算是多謝大家這麽多年的照顧。”
莊奶奶說完看向周芽，周芽哪敢說“不”啊，她馬上點頭應和：“聽奶奶的意見，奶奶說擺那就擺。”
周奶奶一聽，心裏那就更不平衡了，沈家在北京給孩子擺百日宴，莊向梅也要在莊家村擺，唯獨他們周家不擺。
恰在此時，孩子突然哭鬧起來。
高姐過來說：“是不是拉粑粑了？”
“我看看。”
周奶奶把孩子放在沙發上，解開□□，高姐看見尿不濕上的藍線已經滿格了。
高姐忙說：“要換尿不濕了，太奶奶，我來吧。”
周奶奶想露兩手：“不用，我來。你去拿尿不濕。”
周芽給高姐使了個眼色，讓她快去拿。
周奶奶對周芽說：“你杭州的姑姑前幾年生孩子，都是我去照顧的，我有經驗。”
說著，周奶奶給孩子解開尿不濕，李嬸也過來幫忙，抽掉用過的尿不濕，李嬸拿在手上笑道：“哎喲，這尿不濕至少有一斤重。”
高姐把幹凈的尿不濕展開遞給周奶奶，周奶奶剛把尿不濕墊到寶寶的小屁屁底下，周奶奶只覺得眼睛鼻子上一陣濕熱……
滋滋滋滋滋！
我的天，她的小乖曾孫送了她一臉的尿……
氣氛瞬時陷入死寂般的尷尬，等周芽反應過來，忙快速連抽幾張紙巾給周奶奶擦臉。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嬸終於控制不住大笑起來，“哎喲，這小崽子，這是賞你太奶奶的童子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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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麽著急幹什麽？”向來都是他等她的，周爺爺一時不太習慣被催促。
周奶奶：“我聽佳荷說姓莊的禮佛去了, 今天上午都不在家，那我們早點去早點回, 免得跟她撞上了。”
周爺爺換好衣服坐在沙發上打算歇一歇, 他說：“撞上了就撞上了, 我們光明正大的去不是更好嗎？就你自己愛瞎琢磨。”
“我愛瞎琢磨？你以為我想的呀？去見我自己的曾孫子，結果像做賊似的, 我還得看人家臉色，這都什麽道理。”
周爺爺：“……”
周奶奶嘮叨上了，就停不下來：“生個曾孫不跟我們家姓，連名字都是人家取的。”
在這個這問題上周奶奶已經糾結兩個多月了, 周爺爺很不耐煩：“既然說好了，第一個孩子姓沈，那沈老取名也是應該的。”
“應該什麽呀，誰家小孩是太外公取名字的？叫什麽沈翊揚, 乍一聽我以為叫小沈陽呢。”
周爺爺不愛聽這話, 他提醒道：“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好了，兩家關系本來挺好的, 被你這樣嘀嘀咕咕遲早生嫌隙。”
周奶奶敲著手上的折扇：“他們沈家實在……太不謙虛太張狂！周芽這一胎生的是男孩，他們怎麽就好意思讓別人家的長孫跟他們姓沈呢？謙讓一下, 禮讓一下，等下一胎再跟他們姓不是更合情合理嗎？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一句謙讓都沒有，直接把名字取好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第一胎跟他們家姓不是你先提出來的嗎？你怎麽還編排上別人了呢。”
“我……我怎麽能想到……”周奶奶放低了聲音，“我怎麽能想到他們那麽不要臉，我說什麽，他們就答應什麽，那我說，按照道理周轅周芽都姓周，生個孩子姓沈，那更不合理，我說孩子都應該姓周，他們會答應嗎？”
周爺爺聽周奶奶說的越來越不像話，氣得拿起旁邊的“不求人”狠狠往桌上一摔，“啪”一聲巨響。
“周秀英你閉嘴！別人是越老越謙和，你是越老越潑婦！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什麽都是你說的對？是你自己提出周芽第一胎姓沈的，是你提出來的！”
周爺爺不輕易發脾氣，但他一旦發起火來，氣勢嚇人，周奶奶馬上噤聲不敢反駁了。
周爺爺：“我都沒怨你呢，你倒怨起別人來了。不是你提出第一胎姓沈，沈家會主動提這樣的要求？明明是你認為這一胎是女孩，是你自己心思太多。沈老對我們家什麽樣，你心裏不清楚？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也沒有你現在這麽好的生活吃飽了撐的在這裏沒事找事。還有，之前周轅在美國出事，也是求的人家沈昉幫忙，還差點害得人家升不了官，你不知道？他們沈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狹隘那麽多小心思，從他們認回周芽，沒有要求周芽改姓就知道，他們沒有你想象的狹隘。你就是典型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爺爺終於把心裏的不痛快一股腦全數落出來。
“我……”
“你什麽你！為什麽羅姐這樣壞透了的人能在你身邊呆二十幾年，就是因為你跟她一個德性，你們臭味相投，自私自利！”
“老周，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呢，你怎麽能把我跟羅姐那樣的犯罪份子相提並論呢。”周奶奶委屈的眼淚上湧。
周爺爺把不求人扔床上，“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想清楚了，我們就去看曾孫子，孩子姓氏的事已經定了以後再也不許提。如果你想不清楚，你就在家裏好好反省，你也不用去看曾孫子了，今天哪兒都別去。”
說完，周爺爺出去了。
周奶奶呆坐在沙發上，抽了一張紙巾哭起來。
一個小時以後，周家的車在周轅周芽家門口停下了，周爺爺和周奶奶下了車，站在院子外正要按門鈴。
只見一個新來的小保姆剛好買菜回來，她不認識周爺爺周奶奶，便問：“您好，找誰呀？”
本來情緒就不高的周奶奶拉下臉來，對著小保姆冷冷說了一句：“新來的嗎？快開門。”
小保姆看他們穿著得體，像是這家裏的親戚，也不敢多問，趕忙開了門。
門開後，周奶奶徑自走了進去。
周爺爺走在後面，和氣地問：“周轅出去了嗎？”
小保姆關好門，說：“周總去公司了。”
他們剛進了花園，就看見月嫂高姐推著嬰兒車出來，準備在花園裏曬太陽。
高姐在月子中心見過周奶奶，看周奶奶走過來，她忙笑著打招呼：“小揚揚，快看，太奶奶來看我們小寶貝了。”
周奶奶快步走前來，彎腰逗著嬰兒車裏的小揚揚，心情瞬間舒暢起來：“哎喲喲，我們小寶寶想太奶奶了嗎？想了嗎？來，太奶奶抱一抱好不好？”
周奶奶抱起小揚揚，圓圓的小臉蛋粉嫩白皙，黑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四周亂轉，嘴巴“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語。
周奶奶笑道：“看到太奶奶高興是不是？老周，你快來看看，你看你這曾孫子，是不是跟周轅小時候很像？”
周爺爺不懂得怎麽抱小孩，只輕輕逗著孩子：“這裏好曬，到涼棚裏坐。”
高姐本來是要推孩子出來曬太陽的，結果被兩位老人把孩子劫持了，她忙說：“沒事的，早上的太陽適合給寶寶曬日光浴……”
結果兩位老人壓根沒聽她說的話，抱著小揚揚在涼亭裏坐下逗小寶寶玩。
高姐只好在旁邊站著，過了一會兒，她又再次提醒：“太奶奶，把寶寶放推車裏吧，這邊有點陽光，可以曬曬太陽。”
“我先抱一抱，等會兒再把他放車裏。”周奶奶對周爺爺說，“你看這孩子，頭上三個旋，以後說不定又是個大人物，不得了唉。”
周爺爺沒聽懂:“還有誰是三個旋的？”
“你老糊塗了？”周奶奶見高姐在旁邊站著，便放低了聲音：“沈老呀……”
周爺爺想起來了，笑道：“那不是挺好的嗎？”
周奶奶把孩子放在手上輕輕搖著，心裏感嘆可惜這孩子不姓周。
早上剛被周爺爺罵過，她也不敢再說別的。
正聊著，耳邊傳來鐵門關門的聲響，高姐扭頭看過去，笑道：“莊奶奶回來了。”
莊奶奶淩晨四五點就去隱安寺上香，是周轅派車送她去的，一般情況下她都是下午才回來的，沒想到這次回來的那麽早。
周奶奶聽見說莊向梅回來了，不由看了眼周爺爺，心中甚是不舒服。莊向梅是不是知道他們要來，故意殺個回馬槍的？
莊奶奶一進來，也看見涼亭裏的周家二老，她有些意外，三個人互相都沒打招呼。
小保姆聽見聲音，早跑出來接過莊奶奶手裏提著的供果，莊奶奶吩咐小保姆：“家裏來客人了，怎麽不倒茶呢，一點規矩都沒有。”
周奶奶一聽這話就覺得刺耳，他們是客人，她莊向梅倒反客為主了。
但是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發作。
周爺爺不想把氣氛鬧的那麽僵，笑道：“我們也不是外人，不用那麽客氣。”
莊奶奶沒理會她的前夫，只對小保姆說：“小賀，快去倒茶。”
高姐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出這兩家人關系不太融洽，當下也就不敢再多說話，也沒再要求周奶奶把小揚揚放回嬰兒車內曬日光浴。
很快，小賀端了兩杯泡好的茶過來，是上好的龍井茶，周奶奶沒喝，周爺爺客氣地喝了幾口。
此時周芽在二樓的健身房裏剛做完運動，生完孩子兩個月時間，她肚腩上的贅肉快消減下去了。
她放在桌面的手機微微震動，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藍嵐。
周芽拿起手機，“餵，小藍。”
藍嵐應該是剛到公司就給她打來電話：“周總，早上好。我昨天遞交申請書的時候，楊科長偷偷跟我說，這次的國際金融論壇每個承辦城市只能有一個來自金融行業的民營承辦單位，這次競爭很激烈，安信達也報名了。”
周芽想了想，道：“那我們避開鋒芒，改為申請協辦單位，是不是簡單很多？”
藍嵐：“是簡單很多，不過，承辦單位上邊能給到的資源會更多，周總，您要不要跟總經理商量商量，找找上頭的關系，楊科長說如果是上邊指定的單位，他這邊就很好操作。如果上邊沒指定，他只能按照每個企業的綜合積分來排名，如果按照積分排名，我們肯定競爭不過安信達和海安證券等幾家巨頭。”
周芽端起放在窗臺上杯子，喝了一口白開水，“小藍，我們的原則很簡單，那就是依靠自己的實力。之前大家都不知道這次國際金融論壇只招募一個承辦方，所以我們才準備了資料去申請。現在知道情況了，那我們就要及時調整策略，竭力爭取成為協辦單位，能進入到這次金融論壇的圈子裏才是最重要的。”
藍嵐有些惋惜：“真的不爭取一下嗎？可能對於安信達來說，這樣的承辦單位頭銜並沒有多重要，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就太重要了……”
“堅持自己的原則很重要。堅持我們自己的發展方向也很重要，安信達不是我們對標的同行，我們以後發展的方向也跟安信達不一樣。你按照我剛才說的去申請協辦單位吧。”
“好的。我明白了，”藍嵐笑道，“周總，現在像你們這樣有資源不用的商人實在太少了。”
周芽也沒再多說，掛了電話，她給周轅發了一個微信：“如你所料，藍嵐積極推動我們去走政治資源的後門。”
周轅回她：“康淮明也想抓我們的把柄，這個藍嵐我們要好好利用起來。”
周芽：“下一步怎麽辦？”
周轅：“不著急。這是一場持久戰。只要康淮明不發動進攻，我們還是要努力爭取發展壯大的時間和空間，徐徐撒網，以後再慢慢收網。”
周芽給他發了一個“故弄玄虛”的表情。
周轅則給她發回表情“哥的境界你不懂”。
小兩口鬥了一會兒表情包，周芽打開健身房的陽臺打算透透氣，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往下看，驚見周爺爺周奶奶在花園裏逗孩子玩，兩位周家長輩難得過來一趟，她趕忙下樓招待。
周芽下樓來，卻看見莊奶奶回來了正坐在客廳喝茶，她有些意外：“奶奶您今天怎麽那麽早回來。”
“我是不是回來太早妨礙別人逗弄曾孫子了？早說呀，我在外面溜達一圈再回來。”
周芽忙笑道：“不是，我也才看到周轅爺爺奶奶過來的。”
說著，周芽低聲哄道：“您才是我們這裏的一家之主，房產證都是您的名字，誰敢說您妨礙別人。”
莊奶奶白了她一眼：“我一個蹭飯吃的，沒你說的那麽高級。以後這個家誰想來就直說，沒必要趁我不在的時候再過來，好像我妨礙他們享受天倫之樂似的。”
周芽知道這次誤會大了，奶奶肯定是以為，自己趁著她去上香，擅自做主邀請周爺爺周奶奶過來作客。
她忙解釋：“我要邀請肯定是您在家的時候，征求您同意我才邀請的呀。”
莊奶奶：“那就是家裏有內鬼。要不然他們會知道我今天去上香，為了避開我，特意一大早過來？”
又不是諜戰劇，哪裏來的內鬼，周芽笑道：“應該是昨天陳教授過來看寶寶的時候，周轅無心透露的……我是剛做完運動，在陽臺上看到周爺爺奶奶在花園裏，我才知道他們來了。奶奶你要相信我，我冤死了。”
莊奶奶哼了一聲，無奈道：“自小就會裝無辜。”
“我是真無辜。”
正說著，門口一陣熱鬧聲，外面下雨了，花園裏的人都急急忙忙跑進來。
周芽攏了攏莊奶奶的肩膀：“奶奶別生氣了，我去招呼他們。”
周芽過去招呼兩位長輩進來坐，周奶奶抱著小揚揚不願意撒手，也算是借著手中孩子減少這個場面裏她這“外客”身份的尷尬。
莊奶奶有意惡心他們，就坐在客廳不走。
周芽只能借著寶寶的話題化解場面上的尷尬。
梁姨現在儼然是這個家的大總管，她最懂得揣度莊奶奶的心思，這個家裏誰都可以得罪，唯獨莊奶奶不能得罪。
梁姨從廚房裏出來，因為今天方幼君不在，她便問莊奶奶：“老太太，豬肚燉雞要放胡椒嗎？”
這一問，顯然這個家平時也是莊奶奶說了算的。
莊奶奶發號施令：“放。多放點。”
“唉。”梁姨答應了一聲，又看向周芽。
周芽馬上領會，便問：“爺爺奶奶今天中午在這兒吃飯吧？”
周奶奶忙說：“不吃了不吃了，我們今天恰好路過進來看看小寶寶。我們等會兒還有事，馬上就得走。”
梁姨笑道：“都是家常便飯，我們這邊做起來挺快的。”
周奶奶知道自己不受莊向梅的歡迎，勉強笑道：“沒有這個計劃。”
尷尬的氣氛還在不斷累積，這時，門鈴響了。
誰啊？
莊奶奶說：“是不是你李嬸他們到了？”
周芽問：“李嬸要來嗎？”
莊奶奶：“今天一早給我電話說要來看看你和孩子，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麽急匆匆趕回來。”
小保姆已經走到門口“可視門鈴”前看了一眼說：“不太像你們家親戚。”
周芽走過去，通過視頻監控鏡頭看到真是莊書記和李嬸夫婦倆，忙按下開門鍵，然後迎了出去。
李嬸和莊書記搬進來好幾袋殺好的土雞土鴨和一整籃子的土雞蛋，李嬸道：“小芽，這些雞和鴨還有雞蛋，都是村裏其他親戚讓我帶來的。”
周芽笑道：“上次不是送了一批土雞過來了嗎？”
李嬸：“那些親戚送的雞家裏還有呢，我這次才殺了七個帶過來。”
周芽忙上前去接過來交給小保姆和梁姨，“你們怎麽來的呀？”
莊書記：“你剛哥開車來的。他不知道怎麽停車，好像要開到小區外面去停。”
周芽：“前面就有個地下車庫入口，我給他電話。”說著她拿出手機正要打，被李嬸攔住。
李嬸：“先別管他，他要去他小舅子家送東西。”
“哦。”
莊奶奶也迎出來了，李嬸笑著恭維道：“哎喲，三姑，在城裏住著就是不一樣了，看上去比我還年輕呢。”
莊奶奶笑道：“老了，跟你們比不得。”
莊書記：“三姑，身體還健朗吧？”
莊奶奶端詳著自家侄子，笑道：“你怎麽也長白頭發了呀？”
“他呀，一直都有白發，以前是染了。現在年紀大了，他也懶得染了……”
他們說著進了屋，莊書記看見周老在，又是一陣的寒暄，莊書記能來事，硬是把周家二老留下來一起吃午飯。
李嬸看著周奶奶懷裏抱著的小揚揚，笑道：“哎喲喲，長得真好唉，看看這五官。小芽，你這崽兒長得可真好。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漂亮的小寶寶。”
周芽知道李嬸說話誇張了，忙笑道：“剛生出來的時候臉上皺巴巴的，周轅說沒見過那麽醜的小孩，可嫌棄了。”
“那是你爸爸不識寶。”李嬸很會逗孩子，逗得小揚揚“咯咯”笑。
周奶奶輕輕咳嗽了一聲，她不喜歡鄉下人身上的那股味道，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來。
李嬸問：“你們滿月酒沒請客，百日宴是要請的吧？”
莊奶奶說：“在北京請。”
“哦。我們可是京城裏的人，是嗎？小寶寶。”李嬸說著又問：“家裏那些親戚和村裏鄰居都送了雞和土雞蛋，你們要不要回家也擺幾桌？”
只收禮不擺酒這在農村好像說不過去。
本來莊奶奶的意思是，等百日宴之後，給所有親戚送一份禮物，但她今天被周奶奶這騷操作氣著了，便有意要氣一氣對方。
莊奶奶笑道：“當然要擺，還得大擺特擺，他們結婚的時候沒在家裏請客，孩子百日宴一定要請一請那些親戚鄰舍，也算是多謝大家這麽多年的照顧。”
莊奶奶說完看向周芽，周芽哪敢說“不”啊，她馬上點頭應和：“聽奶奶的意見，奶奶說擺那就擺。”
周奶奶一聽，心裏那就更不平衡了，沈家在北京給孩子擺百日宴，莊向梅也要在莊家村擺，唯獨他們周家不擺。
恰在此時，孩子突然哭鬧起來。
高姐過來說：“是不是拉粑粑了？”
“我看看。”
周奶奶把孩子放在沙發上，解開□□，高姐看見尿不濕上的藍線已經滿格了。
高姐忙說：“要換尿不濕了，太奶奶，我來吧。”
周奶奶想露兩手：“不用，我來。你去拿尿不濕。”
周芽給高姐使了個眼色，讓她快去拿。
周奶奶對周芽說：“你杭州的姑姑前幾年生孩子，都是我去照顧的，我有經驗。”
說著，周奶奶給孩子解開尿不濕，李嬸也過來幫忙，抽掉用過的尿不濕，李嬸拿在手上笑道：“哎喲，這尿不濕至少有一斤重。”
高姐把幹凈的尿不濕展開遞給周奶奶，周奶奶剛把尿不濕墊到寶寶的小屁屁底下，周奶奶只覺得眼睛鼻子上一陣濕熱……
滋滋滋滋滋！
我的天，她的小乖曾孫送了她一臉的尿……
氣氛瞬時陷入死寂般的尷尬，等周芽反應過來，忙快速連抽幾張紙巾給周奶奶擦臉。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嬸終於控制不住大笑起來，“哎喲，這小崽子，這是賞你太奶奶的童子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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